从前我总在黑夜里写字。
近日愈来愈多时日。我在这样的光景里写文字。
从前我总觉得华灯初上那一霎那。最叫人心安。
大约叫我心安的是万家灯火聚敛的温情。
近日我总觉得落日弥远的时分。竟是有海洋般的温暖深邃。
或者我应当补上一句。春天的落日。
是的。是有大不同的。
我少时总是希望将来所爱的人是春日般温煦从容。不咄咄逼人地光芒四射。
那是唯有潋滟春光方能成就的美好。
夏日的阳光总显逼人。秋日却又略嫌萧瑟。冬日的阳光倒是顶好的。若有的话。
不言不语不进不退不守不攻的静默。只是不长。终究存了天长地久的美梦的。
我看着如今的水木。只觉脆弱非同寻常。是寒夜里乍隐乍现的最后一丝烛火。灯芯只那么最后一点。只消一阵风。一切便灰飞烟灭。归于黑暗。不复存在。
有时我会觉得自身的血液亦是这般脆弱。仿佛我其实是一个其实可以轻易折断的纸人儿。
我努力的将腰板儿停直。叫那脊梁骨生生的立着。我总略微抬颌。脸上总挂着笑。
众人便道那是坚韧。连我自己亦几乎就以为那真是坚韧。只是每个深夜那些忽如其来的惶恐和不安全。却叫我只能拧着自己的衣角,直到指关节都泛出清白。
身子绷得越紧。断裂起来就愈容易。是这样的吧。
我在春日的下午有着这么一些莫名其妙忽如其来的忧思。
阳光灿烂。打在我身上。我垂下头去看地上的影子。恁的单薄。
有些日子。我总喜欢穿黑色。是故作深沉的内敛么。
现下却几乎日日着白杉。为的就是那种淡吧。我似乎并没有心境去关心颜色或是其他。
实际上整个人的颜色怕也是白的吧。表面看来是不着一丝痕迹的清淡。实际却是最易受染的。
任何他人的颜色泼于我身上。我都再不复为我。
我竟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儿。失笑。原来最适合我的颜色竟还是白。
若有纯净。也是因为命里不薄有人怜惜。不叫我沾染那其他颜色罢了。难怪骨子里这么脆生生的怯。只是都叫硬腰板给遮盖了去。
我是喜欢自己淡的。我所喜欢的女子。由古而今。无一不有那么一些风情云淡。
然而我却怕着自己薄。两者看似丝丝关联却又大不相同。
淡如字画。笔墨清淡却是笔力遒劲。又或者笔力轻柔却仍笔法飘逸。时光纷扰退去之后。哪怕那宣纸已然泛出黄渍,画风仍是刻骨铭心。
薄似裂帛。绸缎滑透且丝丝入骨。又或者温润如玉琳琅满怀。假以时日。却终将渐露裂纹。日见衰退不复美好。一指轻弹。便可将化指柔捻作齑粉。一切灰飞烟灭。
嗳。做女子。可淡却不可薄。
其实也便是出世和入世之间的平衡。几分出世。几分入世。
最近总觉得自己不活在现实中。无大烦忧却只觉得空。浑身都仿佛透明了的空。
像是蛊术里面说的。灭了七情。笑。我又本无大欲。只好打趣道。
倒是很适合遁入空门了。
不胡诌了。
笑。
魂儿魂儿快回来。随我吃饭去。